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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刻诸葛忠武侯像歌丙辰 清 · 赵翼
 出处:瓯北集卷三十八
像为阎立本画。后有王齐贤摹本,张南轩赞,朱考亭书。印君鸿纬于疁城俞氏见之,借摹上石,以广其传,爰为作歌。
诸葛大名垂宇宙,岂须丝把平原绣。
谁摹遗像入贞珉,墨本新翻唐画旧。
卧龙当日出山迟,三顾情深始展奇。
仓猝扶危败军际,毕生尽瘁受遗时。
天心已定三分局,臣力犹勤六出师。
巾帼奸雄甘不战,髡钳僚吏泣无私。
八百株桑传素节,二千尺柏飒英姿。
图形未续云台位,堕泪还先岘首碑。
右相丹青追髣髴,妙手重模稿频易。
南轩作赞考亭书,爱其人者宝其迹。
清高既肃宗臣容,题拂兼增大儒笔。
印君遇之倍珍惜,更仿残缣寿诸石。
遂使纶巾羽扇人,一身化作千百亿。
我昔南游缅节麾,七星关上拜公祠(在贵州毕节县
宰相威仪儒者气,至今回忆俨须眉。
老来访古倦行脚,得此庄严拱(去声)斋阁。
风貌宁烦粉本临,典型幸获瓣香托。
愧无长策效驰驱,惟有清襟师澹泊。
答乐屿陈乐斋 元 · 卢琦
七言律诗 押阳韵
曾向虞庭看凤凰,微生自喜际明良。
久无消息通蓬岛,忽有文章落草堂。
永夜怀人江月近,频年笑我石田荒。
渭滨钓叟君知否,老去功名汗竹香。
辰州议刀弩手及土军利害劄子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七、《昌谷集》卷一一
某等昨蒙面谕并行下使牒,以奉行上司招军之意,置局佥厅
某等入局同议,欲将本州应干官田拘收租课,于本州十寨内,每寨招土兵三十名,依仿沅州近例,本州支与钱米,将见行刀弩司名籍旋次消豁。
如见得委实可行,即不候招得人数,先具措置利害保明供申。
某等受牒之后,经今一月,缘本州官司窘匮,案牍灭裂,吏辈卤莽,令甲散乱,追索取会,未有涯际。
于是考诸士夫之论,参以前后行遣,于颠倒糅杂之中,得于旁通互见之际,讨论得刀弩司本末,起自政和六年御笔,措置湖北营田,张官置吏,并依陕西弓箭手条例施行。
至政和七年,因都钤张察所奏,召募土丁,给受田土,置立将校,弹压夷猺。
当时得旨,即与依奏,继又废罢,营田改为刀弩,见任官推赏至有转七官者,都钤司吏人至有补进武校尉者。
是时诸州刀弩手每指挥三百人,本州一十一指挥,并畸零数,共管三千四百五人。
将校给田二百亩,内水六十亩,陆田一百四十亩。
节级给田一百二十亩,内水田三十五亩,陆田八十五亩。
长行一百亩,内水三十亩,陆田七十亩。
考之政和八年所给户帖,则又刀弩司一名别给公田十亩,每十名为一甲,共给田一百亩。
本州根括到田总计三十万九千七百馀亩,而枢密院劄子内却称辰州山畬陆田独多,水田独少。
若水田不足,则合倍给陆田,陆田不足则又倍给山畬。
此则刀弩手之初行也。
靖康元年,调发本路九千七百馀人,战马八百二十匹赴阙,前去隆德府使唤,陷没不回。
本州总在数内,即未见得九千七百人之中,的有几名是本州调发。
建炎间,复降朝旨,委自知通及当职官吏多方招填。
绍兴初年,偶因都督行司取会一时便宜,权减三分之一,是时所申止以二千二百人为额。
绍兴七年枢密劄子施行知鼎州张觷所申,以为澧、辰、沅、靖四州营田,昨来措置刀弩手九千九百一十人,已见就绪。
止因靖康元年全军陷没,又遭兵火,遂至死亡阙额。
若将逐州刀弩手尽行省汰,缘四州并无正兵防守,窃虑引惹外境观望,别致生事。
若责令逐州广将田土尽行招填,须要足额,不惟边州人烟稀少,不能敷足,又缘自兵火以来,近里州军并无钱粮支移,前去应副,深恐阙乏。
沅州等处见将空閒田土召人承佃,纳租补助岁计,粗且自给,事体委有妨阙。
本路安抚都总管司相度,欲将前项四州刀弩手元额并行裁减三分之二,内辰州一千人为额,责令知通提举先将勘好田土标拨措置。
所有见减下人额空閒田土,并乞依沅州已申请到绍兴元年五月二十五日指挥,召人承佃,出纳租课,补助岁计,委于边防财计经久可行,别无妨碍。
此则刀弩手之再变也。
淳熙五年本路安抚提刑司行下取会本州申到元旧刀弩手水田山畬共三十万九千七百四十馀亩,均作一十一指挥,每指挥九十人,合置将校三人,节级一十人,长行七十七人,计九百九十人。
馀额一十人,将校三十三人,每人二百亩,共六千六百亩。
节级一百一十人,每人一百二十亩,共一万三千二百亩。
长行八百四十七人,馀剩一十人,共八百五十七人。
每人一百亩,共八万五千七百亩。
已上一干人,共合给田地一十万五千五百亩,比见管田地都数,计馀剩二十万四千二百四十馀亩。
照得绍兴七年裁减人数,截自淳熙四年七月辰州一千人,旧有二百三十五人,新招三十三人,共二百六十八人,见阙七百三十二人。
两司相度申奏,欲将四郡刀弩手减作二千三百为额,内辰州一十一指挥减作七指挥,每指挥一百人,计七百人,每指挥只置将校二名,节级十人。
其见阙人数专委逐州知通,县责知县,根括元旧刀弩手及见佃成熟田地置籍,尽行拘收入官,榜谕合格人投募,依格给付合得步亩。
日后遇有死亡,即依条限申官承袭,无应名承袭人,即募应格人填阙。
其招填人额足之外,刀弩手田土许召人立租课,助充省计支遣,此则刀弩手之三变也。
三变之后,欲沿其法而行之者,南轩张帅也;
欲取其法而变之者,严陵马宪也。
张帅之时,偶因知常德李侍郎奏,澧、辰、沅、靖州所招刀弩手人数及所给田亩,乞别行覆实事,奉圣旨,令帅宪司契勘诣实,公共相度经久可行利便闻奏。
张公之说,以为建置刀弩司之初,已有欺罔苟且之弊。
卢奎所作《鼎澧见闻录》,当时所给之田,未免强夺百姓己业,所募之人往往游惰,不能耕战,出于一时欲速以欺罔公上。
宣和四年靖州杨晟实、六年进平相继作过,刀弩手无毫发之功,其后赴援河东,遂全军陷没,无一人得返者,此前事之明验也。
今者再行兴复,谓宜详究利害,迟以岁月,使无前日之弊,而官司前后施行,又皆趣办,肆为欺罔。
大抵田皆出于豪夺,人皆出于抑配。
人户与刀弩手相诉,至今未已。
如此则衣食不足,不免死亡,何以使习武艺,捍边境,为国家出死命哉?
又辰、沅、靖在承平时,官兵岁计皆仰朝廷支降茶盐度牒及于他州应副,后来既无支降,逐州申乞到刀弩司田,召人承佃,收作岁计支遣。
今尽夺之,不惟民户失业,省司税额必至失陷。
反覆相度,以为今日必欲使澧、辰、沅、靖四州尽还旧额,则其弊如前所陈,实为不便。
若矫其弊而并与其法废之,是因噎废食也。
今定议欲乞给田之数须用旧法,其已给之田若系民户税地,及州郡申请占佃,用充岁计者,给还元业主及租佃之人。
其有不系民户税地及不系申请占佃,充岁计者,即依旧用充招募,则又得旨行下矣。
宪之时,偶见溆浦县有思微、龙潭、据老三寨,本县不支衣粮,前后循习,每名拨刀弩司田一百五十亩,乃欲取一县之私意,奏而立一路之定法。
当时朝省行下,而沅陵李知县议状,确然以为不可。
后来得旨,虽许于诸县管下诸寨近便去处,遇有逃移户没官田产,即行募人充应土兵,本州以省计阙乏,未及施行。
适值沅州周知郡到任半年,条上裕民事件,因其城下有旧来土兵二百人,欲增置一百人,其粮食系本州自办,其衣赐申乞朝廷支给。
士大夫传播,以为辰、沅事同一体,取则而行,可以望效。
于是招军之议切切乎使者之心,而文移督责下及于幕职曹掾之末矣。
取会到本州兵案帐状,刀弩司见管二百二十七人,沅陵县一百二十七人,辰溪县五十二人,溆浦县四十八人。
州东土兵额管五十人,见管四十五人。
辰溪县管下铜山寨额管七十五人,见管一十一人。
溆浦管下思微、龙潭、据老三寨额各二十五人,共七十五人,见管四十一人。
沅陵县下镇溪、池蓬、明溪、会溪、浦口、酉溪六寨额,各管五十人,黑粟堡二十五人,并皆全阙。
间有一二人白直,并不曾请破衣粮,拨给田土,止是避免丁役,自行营趁。
本州岁催公田之数,钱一千四百四十一贯八百三文,内沅陵七十四贯七百二十文,溆浦一千三百六十七贯八十三文。
米共五百六石五斗八升,内沅陵县一百二十三石三斗,辰溪县一百九十三石二斗八升,溆浦县一百九十石。
数内公田米或系见管刀弩司输纳,或是诸色人请佃刀弩司田土输纳,其三县科敷等,则亦各不同。
沅陵县第一指挥山田数多,每名纳米五斗,钱五百文。
其刀弩司与招军利害所合详议,某等窃以为刀弩之与土兵,正兵民分合之机也。
兵之不寓于农久矣,士君子有志事功,欲还古人旧贯亦久矣。
政和以前未有任是责者,一旦蔡京复领三省,童贯领枢密院,假熙宁开边之意,邀五溪易集之功,设御笔以钳制天下之心,侈爵赏以奔走天下之欲,谢勋、范世雄、张之徒又从而鹰犬之,不旋踵而刀弩之效以著。
如此而欲其无弊不可得也。
辰州之境,见山而不见田;
辰州之田,有名而不有其地。
政和始立法便得田三十万九千七百馀亩,官招刀弩手便有将校节级长行三千四百馀人。
其田之不可丈量,其人之不及等则,与夫猺省之参错,界至之交互,教阅之卤莽,名籍之诞谩,不问固已知之矣。
猺人之伺隙,此不能制;
河东之陷没,此遂不返。
如此而欲其传远,不可得也。
以刀弩司而寓之于民,其名甚古。
有刀弩司而历考其事,其弊已见。
苟欲责目前之效,取刀弩司之法而悉毁之,正恐后日之议招军,犹今日之议刀弩司也。
何也?
自古经久远大之利害,必属之宽缓沉厚之君子;
而随时救弊之良策,常败于观望饕餮之小人。
得其人而行之,正不在于数立法也。
以今使者刚明,与州县同利害;
郡长贰和协,与兵民同休戚。
不贪功,不生事,不欺朝廷,不计官职,不失信,不自用,因刀弩之法而葺之,其事为易行;
取刀弩之法而废之,其事为难必。
此非有深远不可见之迹,特在于加之意焉耳。
更戍本秦法,汉用之而壮边;
府兵本隋制,唐得之而强国。
刀弩手,本朝之法也,建炎绍兴袭之而不敢废其事,大儒南轩张公议之而不敢毁其籍,其端本在版曹,其习熟在民耳目,未易顿改也。
抑尝求其事之所以至此乎?
和往矣,其事不复咎矣。
绍兴以来,虽令知通提举其事,然陷没之后,急于成功,给拨田亩未必足数,游手喧嚣,未必可用。
其后子弟承袭,或无永业,名属知通,本无主帅
遇州县春秋教阅,呼而集之,工匠夫力,稽留役使,吏卒呵呼,贱若狗彘,如此而望其保护乡闾,弹压蛮獠,稍有知识,知不可得矣。
知通有意振作,不过选择属吏,督责外邑,辨争田之讼,正虚实之籍,明坐作之教,禁追胥之役。
一任之后,谁复尸是责者?
此则刀弩司之弊,因其旧而改张之,所当评也。
至于招军则又有当评者。
沅、靖二州收复于熙宁之时政和欲招刀弩手,相去未远,两郡之有閒田无足疑者。
本州自承平以来,素属内地,一年所括便得閒田三十万九千七百馀亩,其实其虚,不可得而知也。
是时本州财计仰给于转运使者,钱缗七万,帛匹八千一百,绵两一万七千,一郡岁计粗可了办,刀弩司利害邈不相关。
绍兴裁减二分,计得剩田二十万四千二百馀亩,当时官司申请,明言兵火之后,近里州军既无钱物可以应副,且将空閒田土承佃纳租,补助岁计,粗且自足。
得旨行下,已属省司,则是刀弩司田租,朝廷固已与诸州矣。
止缘地在五溪,不经经界,官司简陋,不立制度,无豁除文字可以照證,无老成公吏可以记忆。
近地猺人,又得而蚕食之,奸猾顽民又因缘而据有之,此如久虚之人,风邪外感,手足头目无处不痛,不有膏肓俞穴之方,滋养气血之剂,而欲宣泄涤荡,取快胸膈,其于保寿延年,相去远矣。
辰与沅相近也,其事力极相远也。
沅地土平广,租入繁夥。
钱以缗计,岁三万二千有奇。
米以斛计,岁二万二千有奇。
视辰所入,率皆五倍。
其城下土丁旧额二百人,有土丁之名,而非刀弩司土丁之旧。
执寨兵之役,而与禁军实同一体,盐菜粮米皆是月给,春冬衣绢皆是岁赐。
近者又创百人,悉立于其事力之优厚,量入为出,事势当尔。
沅州招军出于刀弩司田租之外,辰州招军出于刀弩司田土之内,利害相去,不可同日而语矣。
本州三县管下为城寨不下十处,一城寨而且招三十人,则一郡而招者当三百人。
招募之费且未暇问,赏赐盐菜钱且未暇问,一岁为米当用五千四百斛。
水旱且未暇问,厥今本州米额一岁不过五六千斛耳。
办三百土兵之粮,是复有一辰州之米而后可也。
招得一人必欲足一寨之额,招得一寨必欲足一郡之额。
苟不思朝廷未改之制,纵臾以行招土兵之策,利提刑司招募之费,喜邻境沅州趣办之名,一切而行之,今犹可也。
请于上司,而上司责限,请于朝廷,而朝廷惜费,数年之后,不过如马提刑拨田之请,与章安抚拨钱之请,不惟不行,又从而督责矣。
辰州省计之田能有几耳?
其馀请佃之田,非刀弩司则户绝也。
刀弩司之田本隶帅宪司,公田之所入则属省司
今闻争刀弩之田,而遂籍为招军之物,是废省司也。
户绝之田本隶常平司,用之招军,则属宪司
后有争招军之田,而指以为常平之物,是关两司也。
夺刀弩司之田以为军田,是溆浦之近例也,非通法也。
籍没官之田以募土兵,是绍熙元年之请,非正法也。
至于绍兴七年之所行,与夫近岁之所奏,则刀弩閒田已属省计
招军之利害较然如此,则刀弩司之利害,是岂无所当议者乎?
自刀弩提举之不置司,与岁赐不别拨钱,以一路言之,则廉按于帅宪
以一郡言之,则提举知通
近岁帅宪两司互有己见,互立期限,互有申请,互作施行。
知州而欲招刀弩,则有裁减岁租之虑;
通判而欲招刀弩,则有位高而偪之疑。
血脉经络,不相贯串,作室道傍,三年不成。
自今观之,亦几乎具文矣夫!
知其具文而欲以实责之,非今日之事体所可及矣。
大抵有久任之制者,然后可以得民力;
有经界之意者,然后可以限民田。
此非尝试而臆度之也。
辰州旧有四县,今亡其一;
猺地旧在会溪之外,今已在北江之内。
蛮獠日张,省地日削,士大夫在官远不过二三年,疆埸之利害,何缘尽知?
胥吏之奸蠹,何缘尽见?
置猺人于无可奈何之地,视省民为不足介意之物,边境之不安,功名之不立,职此繇也。
绍兴初行经界,排异议于鼎沸之中;
漳泉近行经界,废大功于垂成之日。
今欲行之于五溪,则是其说者不一二,而破其说者千百矣。
不知今世君子将立四至而论顷亩耶,亦将求顷亩于旷荡渺邈之地耶?
将契字簿书以为券耶,亦皆相信以心,相指以手,而无所争论耶?
旧说刀弩司田三十万九千七百馀亩,今皆无其地;
刀弩手三千四百五人,今不知其籍。
其所谓地,特因讼牒而偶至者耳;
其所谓籍,特因执据而偶见者耳。
甲曰此刀弩司田也,乙执簿而至,有时而为己产;
丙曰我刀弩司人也,当官而證,有时而为冒耕。
官司不恤是否,不辨真伪,喜闻刀弩司之名,悉从而籍之,县以此而告之于郡,郡以此而告之于使者使者不知,又从而告之于朝廷,朝廷审覆,未及供报,而首议者已满去矣。
亩步之不定而欲考三十万九千之田,四至之不知而欲复数十百年之旧,无经界之意,宜不可以议刀弩也。
今久任之说纵未能行之于天下,经界之说纵未能行之于湖北,必将正廉按之使,专提举之官。
帅司宪司不问,隶宪司帅司不行。
田在百姓,守臣主之以为省计
田在刀弩司,通判主之以备调发。
过七百人之额,不得复招;
不满百亩之田,不得入帐。
仿经界弓量之法以定界至,严经界赏罚之法以激官吏。
一年而正一乡,三年而正一县,十年而正一州,勿谓其缓不及事也,自绍兴以来,乐因循之说而不问者,几十年也。
勿谓其毋甚高论也,自绍兴以来喜更变之说而无成者,皆可考也。
欲久任,欲经界,必将明奏请于朝,而不出于私意。
揭防禁于下,而不示以风旨。
上下协力,休戚同心,庶乎其有济矣。
若曰取刀弩之租,变而为招军之利,思古之君子,得无一牛易五羊之喻乎?
若曰取一寨而行之渐,而后图其馀,虑远之君子得无桃虫拚飞惟鸟之喻乎?
某等误蒙选择,商搉利害,窃唯高明用人,不徒使之从命而已。
苟有所见,不敢缄默,以自取腹诽反唇之咎,僭越犯分,震汗如雨。
萧公直谅集序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三、《昌谷集》卷一四
祭酒萧公,乾道间宰臣甚力,而宰臣反欲荐公,或以为两贤,非也。
公对仗再疏,已得旨纳副本,宰臣出关待罪,已经夕不再召。
既事关两宫,势不容并立。
虽除职公节,犹御笔亲改训词,有「正人去国,岂朕所欲」之语,宰臣强颜窃位,观上风旨,谬称公以自固,岂复有荐贤雅意?
其后召公赐对,深嘉屡叹,所谓思卿直谅,与直谅不衰者,至再不已,可以观当时君臣之际矣。
公之文集三十卷,而论疏居其三。
诗文散逸之馀,会萃未定。
顾立朝大节,不可以不早传,况其没也已四十馀载矣!
其廉静易直,见于晦翁朱公之记;
其忠朴直上,见于丽泽吕公之诗;
而朴茂不妄语,则又南轩张公所以告雷卿朝宗者。
如此皆足以名其集,独直谅二字,则阜陵所以面赐之者,不可隐也。
敢掇取二字以名其集,俾后之事君者,有所勉焉。
其他姓氏之源流,出处之颠末,则平园周公所以志其墓者在。
嘉定己卯二月朔旦,婿东汇泽曹某序。
曹无妄先生祠堂淳祐十年十二月 宋 · 李伯玉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四
无妄先生之没六十有七年,祥刑蔡公始命建祠于邑庠。
既舍菜,邑士合词命伯玉记牲石。
伯玉学未闻道,知不足以知先生,独念去先生之世若此其未远,近先生之居若此其甚迩,彰往行以诏方来,其尚奚辞!
伯玉孟子没,圣人之学不传,濂洛诸儒探赜索隐以继其绝,至文公集诸儒之大成,阐教考亭,吾邦之士及门最众。
程公正思、董公叔重,俱号高弟,而知之深、望之厚,则于先生尤致意焉。
颜子之夭,冉伯牛之疾,圣师为之屡叹,则文公于先生之没,安得而不为斯文惜哉!
先生既不肯以师道自居,而学校释奠于其先师之礼,则亦久而未讲,嘉言善行,独赖墓表之存尔,则蔡公此举,岂徒蒐补缺典而已哉!
风厉多士,尚友古人,固所以为教也,于于衿佩,拜谒祠庭,亦思蔡公之所以教,而思先生之所以学乎?
先生之学,穷理以致其精,反躬以践其实,不肯以一善成名者也。
自读程氏书,慨然弃旧学而覃思六经,既求之沙随程氏象山陆氏兄弟,复寓书南轩张氏,而就正焉,晚登文公之门,始有定论。
然义理有疑,必反覆以归于是而后已,一辞未莹,虽师说不茍从也。
伯玉间得其往复书简读之,见其不汩于流俗,不溺于异端,不惑于一超顿悟之说,下学之功,正大平实,条理精密,莫非所以为上达之基,而其任重道远之志,孳孳毙而后已。
呜呼!
使先生而寿考,则文公所谓斯道之传,其庶几者,岂虚语哉!
然则先生之所植立,岂非后学之所当师,祠事之举,岂非风教之先务与!
记曰:凡学官先事,士先志。
居官而思其所当事,蔡公之职尽矣。
为士而思所当志,吾党之士尚勉旃哉!
先生讳建字立之
蔡公讳杭,字仲节云。
淳祐庚戌十二月壬戌朔
按:同治《饶州府志》卷二七,同治十一年刻本。
次女如璧葬记嘉定十三年九月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七、《昌谷集》卷一五
曹氏如璧者,其字也,名柔美,为昌谷居士曹某简父次女。
绍熙辛亥八月二十日,死嘉定庚辰五月二十四日,才三十岁耳,可哀也哉!
居士南康军人,本居外县都昌龟山,今徙居城下昌谷巷,再娶今宜人黄氏,为潮州通判讳瑰女
通判公知江州德安县时,居士未赴桂阳军录事参军如璧生于外祖官舍。
年十有七,居士假守汉阳,以妻同郡进士陈畤。
自是得湖北,领湖南漕计,至守长沙,又将漕剑外,移守豫章,所不与俱者独剑外耳。
以其孝友出诚实,故中外无间言。
以其聪敏识大体,故酬应无滞事。
在夫家则事姑如母,敬夫如宾,和上下如兄弟姊妹。
两家隔一巷而居,其亲爱雍睦如同室也。
前死六日,犹归宁如常时。
至明日以疾告,后五日以不起疾告。
居士黄宜人皆不堪其苦,以其盛壮之甚而亡之暴也。
居士之考讳兴宗,终佐从政郎,赠朝议大夫
妣黄氏,赠恭人
陈氏儒宦三世,而畤之考讳,屡试礼部,而乐于隐德,自为文以志其死,又亲书以表其墓,世未有比。
所娶郭氏,有贤行,尤抚如璧如己女。
如璧生数男子,皆不育,止有八岁女名师妹,有慧性,足以祭其母。
将以是年九月丙午如璧星子县丹桂乡浯陂之原,而居士为之记。
张钦夫机宜惠灵寿杖(影印《诗渊》册二页一五三八作许志仁诗) 宋 · 王庭圭
九疑连绵青未了,郴江擘出蛟龙吼。
雷公霹雳搜岩幽,化为郁律黄蛇走。
飞电迸火出奇节,黄蛇走立僵如铁。
携看玉女洗头盆,拄上九疑禹穴
莫挑马箠渡黄河,莫扣天门阍者诃。
但挂百钱时一醉,从教风雨湿渔蓑。
青钱学士年方少,年少羞为老人调。
即看飞步上蓬瀛,别有青藜夜相照。
景定重修鲁公堂记景定四年二月 宋 · 家坤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九一、乾隆《临川县志》卷二四、《宋代蜀文辑存》卷九四
郡治旧有堂,曰王谢,曰康乐,曰鲁公,盖右军谢康乐、颜鲁公皆尝守郡,后之人歆慕之,以是名堂。
坤翁之来,求之不可见,喟然叹曰:「右军康乐之风流,犹可去也。
鲁公忠烈,敢忘之耶」!
讯之诸遗老,设厅东号东园,昔为康乐堂,后改为王谢,后又转而祠鲁公
祠西则鲁公堂也,他日祠徙,堂遂隳破,今摧颓风雨中。
吁!
此地此堂,以此人更迭当之,孰云不宜。
况高山景行,人心所同,有其举之,当自鲁公始矣。
命扶筑其堂,新其甃,易其陶瓦,汰其梁柱之挠且腐者,作室于后,扁而名之。
会得断碑,则淳熙间南轩张宣公所谓祠堂记也。
乃列公议论置堂上,周旋其间,庶几知所砥砺。
或从而矢之,曰:「鲁公志节,康乐近之,鲁公议论,右军近之。
康乐有堂,右军有池,鲁公有祠,邦人仰望若一君,何厚于鲁公薄于二子欤」?
曰:是不然。
走生也后,来守是邦,兴怀右军康乐,未尝不凄然念之,然欲振起其志气,非奋乎百世上,足以廉顽立懦如鲁公者,莫为标准。
《卫风》曰:「望楚与堂,景山与京」。
《鲁颂》曰:「泰山岩岩,鲁邦所瞻」。
卫非无楚邱,而卫人所尊者,山京也;
非无龟蒙,而鲁人所仰者,泰山也。
右军康乐固吾所与,乃若鲁公则吾所钦。
不宁惟是,继自今居是邦称太守者,皆右军康乐也,皆我与也,先后肩随而北面于鲁公,不亦可乎!
公以大历元年元载,自尚书左丞别驾峡州司马吉州刺史抚州湖州,十二年召还,距今五百有馀岁。
人民非矣,堂之弃而碑之仆矣。
公英姿义概,摩荡人耳目,尚凛然如存,盖有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者,谓公久于此,政教入人者深欤!
计公留临汝,乃不二三,公之名字,所以震撼今古者,固出于治郡之外,天理人心,亦随所寓而长存。
夫人生天地间,有同流合污龌龊灭百年之久无异瞬息者,有守谊居正光明卓荦一日之暂乃如千载者,虽显晦有命,屈伸有数,亦存乎人。
所以自处士之于仁,未有不求而自得者,吾侪宜知择。
景定癸亥仲春眉山家坤翁
方耕道删定书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卢溪文集》卷二八
服广誉之日良久,惟是湮沈之迹,未获一瞻风采、承诲语也,仰高之心,以日为岁。
执事不鄙,赐以教札,存问劳苦,感佩亡已。
惠及墨刻三本,皆奇作也。
钦夫学士生相家,而文章典雅如此,彼掩公议而盗取省殿魁以为名者,其荣辱孰轻重哉!
久欲通书,虑丞相方杜门而不敢,今方欲为之,兼尝面辱诲谕,想亦不却也。
去岁大臣论和公者非不剀切,独不见李逢吉辈忌裴晋公,居百计以沮之,君子小人,其势然耳。
删定负抱奇伟,中外所闻。
某窜居辰阳时,沅靖接壤武冈,孰闻动静。
近者庙堂诸公亦备知当时诬枉之状,若一拔九霄,当自湔洗。
况今执政同时馆阁故人,岂不能辨之?
邦衡亦同僚,皆一时名士,以汇而进,正其时矣。
张钦夫机宜书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卢溪文集》卷三○
某疵贱之迹,平昔未获扫相君之门,虽天下士大夫诵阁下伟才谦德,独某无阶进谒,尝恐抱终身之恨。
曩者窜居夜郎七年,王彦恭时出所惠书,屡蒙记恤。
东归之日,道经长沙,始获进拜大丞相于服制中,仰辱盼睐之意,视如门阑旧物,过于所望。
既而退瞻履幕,且承顾接,存抚甚厚,一见忘其流落之情,以尽释平生之愿,此幸岂多得哉!
伏自拜违以来,屡欲修起居问,而身贱迹疏,坐是不敢。
比者忽奉教墨,词谦礼勤,奖引不倦,顾衰朽何以当此?
阁下席相门之贵,平生讲磨道德,佩服仁义,凡著于言行之际者,皆欲仰希圣贤君子事业而不鄙。
谓某可以追逐其间,此盖阁下好贤喜士,出于诚素,心追古人而姑从今之人,其使某踊跃而不能自已也。
窃惟丞相龙卧湘波,天下企望霖雨久矣。
一旦父子接武云衢,发舒素志,海内蒙福,则某亦受赐一人之数,犹恨老病,不获日承议论之末,惟矫首遐想而已。
灵寿杖敬拜佳惠,辄成古诗一首,聊致谢意,更冀采览,幸甚。
傅寺丞祷山川社稷劄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四、《北溪大全集》卷四八
某恭惟判府寺丞仁心爱民,以春序过半,农事正兴,雨意颇悭,朝夕忧劳,与僚属躬礼百神,遍走祠庙寺观,凡祈求之方,无所不至。
虽或屡洒而复收,竟未蒙优渥之应,此其故何邪?
窃按之《礼经》曰:「天降时雨,山川出云」。
言雨之所从出者,在于山川也。
又曰:「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者,皆曰神。
非此族也,不在祀典」。
言山川神灵为祀典之正者也。
又曰:「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亡其地则不祭」。
言诸侯所当祭者,惟境内山川诸神,而不可以他求者也。
近世张南轩靖江,以尧山漓江为州之望,坛而祝之,水旱祷焉,随感随应。
今漳之望,其山则天宝、圆峤,雄据西隅,天将雨则云气先冒于颠;
其川则西、北二江,发源汀、潮,夹绕州治,而合归于海。
此正吾州阴阳融结之会,宜于城西五里内,度高爽之地,筑坛壝,载祀典。
但今仓卒未暇,姑席地望祷,亦合礼典之正。
其次则有社稷、风雷雨师之坛在焉。
邵武陈史君于水旱惟专诣社稷致祷,俗人笑之,而不知其为礼之正也。
天人一气,幽明一机,本相与流通无间,而郡侯者又千里山川社稷之主,而万户生灵之命系焉,其所感格为尤切而甚易,惟患诚之不至尔。
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
诚者,心与理真实无妄之谓。
在山川社稷,有是真实无妄之理矣,若又加之真实无妄之心,以萃集其神灵,则必能实感而实应。
不于此致极精专,乃杂焉外求之异端淫祀,彼土木偶何从而有雨露邪?
既无是理而强为之,心虽虔,于造化乎何关?
至如舞师巫、绕僧道、设斋醮、禁腥臊等类,又皆循俗之常仪,非所以交神明之要。
圆山尝致祷矣,然所主乃山下寓居之鬼,而本山之神未之及也。
龙潭祈祭,亦此州山川之一者,但恐文具而往,初无所补。
况因而图利,抑又甚邪。
今若扫去流俗一切冗杂之说,而专一致吾精意于山川社稷正神之前,则脉络贯通,无有不感格者。
设若至是犹未获大应,则更退而求之政事之间。
若刑赏,若财赋,恐或微有召天意之悭,是亦汤自责己,吾夫子素行合神明,所以为祷之实也。
某辱知门下,不皇宁处,敢冒昧以此少裨黄堂之末议,并录南轩尧山漓江坛记》上呈,惟高明垂照。
幸甚。
明经书堂记 宋末元初 · 胡次焱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五、《梅岩文集》卷四
明经书堂者,我明经先生读书所也。
先生本大唐昭宗子,天祐间朱全忠构祸,逃难齐民依安定三公,卜宅于婺源之考水,因用胡姓。
古老相传,指方二坞为书堂遗址。
十四世孙安国浚池筑亭为游憩之地,扁以「方坞」,予尝记之矣。
其郎罢士盈曰:「此足以乐宾娱亲,非所以淑子孙也」。
易以明经书堂,再以记请。
予嘉其能尊祖尊经,奋笔弗辞。
谨按明经一科,肇于汉,于周,因仍于六朝,五季、宋初亦沿以取士。
先生在五季时尝中是科,乡人即以表其族,以别于安定之胡,尊之也。
或曰:唐人谣曰「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宋人诗曰「焚香礼进士,撤棘待明经」,是谓明经下于进士也,何得谓尊之邪?
应之曰:唐制诏三家《传》、《礼》、《仪》出身者不任散官,优之也。
仁庙试明经举人,至烦御笔亲选试官,重之也。
重之优之尊之至矣,是宜鸿儒硕学多出此途。
唐时王允、郑钦夫、许孟容、徐文达以至陆德明之徒皆以明经擢第。
乃若孔颖达博洽狄仁杰之公忠,此明经中尤挺挺者。
宋初以明经进士崔颐正,以九经及第则孔维
辨析经疑,讲明易卦,有若冯元
先列注疏,断以己意,有若刘恕
至若经义名斋,有若胡安定
经术传授,有若蔡端明
明经中尤表表者。
夏侯胜志在青紫,祝钦明五经扫地,何足与我明经同日语哉!
吾固于先朝「经明行修」一语有感焉。
夫经明以学问言,行修以践履言。
必修行,而后经明有实用;
非行修,则经明徒虚文。
祝钦明辈有学无行,姑舍是。
质诸家乘,明经以孝友处家,以谦逊处乡,德量宽洪,人不见喜怒之色,盖先生有得于经素矣。
惟明《书经》之敦叙,故修而为孝友之行;
惟明《易经》之谦恭,故修而为谦逊之行;
惟明《礼经》好恶之辟,故修而为喜愠不形之行。
不特此也,经不云乎,「君子以俭德避难」,是以有「家住乡庄深僻处,任是湖边属汉秦」之句。
经不云乎,「独寐寤宿,永矢弗告」,是以有「但向閒中消日月,岂知世上有兴亡」之句。
经不云乎,「吾不如老圃、老农」,是以有「园林满目,丘陇当门」之句。
经又不云乎,「饮酒燕乐,向晦入燕息」,是以有「醉乡眠芳草,归路送夕阳」之句。
经又不云乎,「藏焉、修焉、息焉、游焉」,是以有「绎思斋中,畅情池上」之句。
经明而行修,岂独科第而已。
揭「明经」以颜其书堂,则远而六艺芳澜,近而燕翼贻谋,具在是矣。
祖宗以行修为明经之实,子孙亦以行修副明经之名。
春诵夏弦,必思瞬存而息养;
朝吟暮诵,必思昼为而宵得。
否则明经徒纸上语耳,何关于吾身哉!
猿惊山人之去,鹤叹城郭之非,壁中之科斗文字犹存,堂上之金石丝竹未咏,绎思以求诸心法,论义以稽诸家法,经明行修者初不以投簪阁笔为作辍,祖孙百世一日也。
黄卷中有圣贤,方册中有文武,云仍诜蛰可不率乃祖攸行?
壬寅正月,十三世孙次焱记。
道乡台宋邹浩号道乡。谪衡州经此,守臣温益下逐客令,风雨夜渡湘江山僧列炬迎之。张栻为筑台,朱熹刻石。) 明末清初 · 施闰章
七言绝句 押灰韵 出处:学馀诗集卷之四十七
冯轩岳麓洞庭开,明月湘江夜月来。
逐客莫忘贤太守,孤峰留得道乡台。
乐斋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二、光绪《常郡艺文志》卷二
余归田五年,始斥舍旁地数十亩,除灌莽,植藩垣,筑屋居之。
营一斋,广深寻丈,度可容膝,以朝夕从事于此,名之曰「思乐」。
思乐者,尝安于乐矣,而不自知也。
一出而撄世患,忧惧万端,险阻百态,如蒙坏絮,坐蒺藜而莫之胜脱,于是怅然思平居无事之可乐而不得也。
余尝绝京江,浮长淮,溯汴流而上,北至京师,又东航太湖,出苕霅,并桐江,下三衢,历抚、信、洪吉二江之阻,直抵衡湘。
桂岭而南至象江上,山行海宿,水陆万里。
其高缘絙而上,与猿鸟争道于垂崖一发之间,其下冲波急洑,以入于龙鱼之宅,争一旦之命。
当是时也,则思平地之乐。
夷狄不道,以杀为嬉,毒流四海,幸而免者,又窘于他盗,疐后跋前,颠倒失据。
如触藩墙,如蹈坎井,如探汤沸鼎,而无所寄足焉。
当是时也,则思太平之乐。
学迂材下,娄窃非据于众人必争之地,以和戎缓兵为是,以伏阙首乱为非,众怒不容,聚而见讪,椎挠于十夫,抒投于三至,独持一喙,终日号鸣大咤以自解说,卒莫能胜,遂陷于不测。
当是时也,则思居閒之乐。
已而触罪,窜投岭海。
蛮蜑杂居,鸟言夷面,鬼啸于梁,鵩集于舍,下榻畏蛇,对食惧蛊,岚薰瘴染,意象昏昏。
然飓风忽起,吹簸天地,江翻海浑,仰屋四顾,若将压焉。
当是时也,则思还乡之乐。
今幸蒙恩还复故栖,先人之敝庐与童子时钓游之处,皆在焉。
去国十年,名不著于吏部之籍,毁誉不挂于缙绅士大夫之口,天宽地大,徒步自由。
四封之内,椎埋群剽之奸剪除殆尽,南北之使已议息兵,江干撤警,千里宴然。
朝而出,藜杖幅巾,与田夫野老相尔汝于东阡西陌之上;
暮而归,折野蔬,酌秫酒,饭脱粟,老稚团栾,哇笑相杂,挽须问事,足慰目前。
凡吾昔日无事之乐,举集于此矣。
夫天下之乐无穷,而意适则为乐。
吁嗟其所不获,则不乐也;
呻吟其所疾痛,则不乐也。
今无是一者也。
行歌坐啸,汎若不系之舟,而无所系焉,何为而不乐?
虽然,世之君子有以功名为乐者:为天子操尺箠笞兵万里外,一取单于,否则驰一乘之传,折冲口舌之间,此将相之事,非吾之狂所敢议。
有以贫贱为乐者:箪食瓢饮,餐毡齧雪,茹草木之实,若不堪其忧,而气塞天地,足以易穷饿而不怨,此圣贤之事,又非吾之愚所能及。
特以桑梓之国,丘墓所寄,闭门高卧,日宴而起;
无愧于中,无求于外,无畏途风波之虞,无徵呼发召之警,无骂讥讪笑之辱;
有田以食,有屋以居,忧患已空,吾心翛然,了无一事,杞人奚惧而忧?
偃师奚伤而怒?
拔剑逐蝇奚诛?
具狱磔鼠奚怼?
优哉游哉,聊以卒岁,然后知余之乐有在于此也。
尚恐习性易流,操之不熟,一为外物之所訹,而立于争地,材不足以堪富贵,道不足以安贫贱,幸福而祸,悔不可追,故名其斋以自警云。
绍兴九年十月日,晋陵孙某记。
与洪淮阳羲瑞,李正郎孝伯(河述)。游清平。用张南轩碧泉草堂韵。与孝伯联句 清 · 赵观彬
五言排律 押元韵 出处:悔轩集卷
吾朋非俗辈,此洞即仙源(国。)
听磬来时晚,看花坐处暄(孝。)
坛人已去,檀榻佛犹存(国。)
石转双溪滑,山临一寺尊(孝。)
退方淹邑里,移欲傍禅园(国。)
地以香烟净,僧能道气温(孝。)
床岩仍索枕,盥瀑或寻盆(国。)
历险篮舆健,分阴皂盖翻(孝。)
峥嵘閒日月,宽阔别乾坤(国。)
离合还关意,停杯各不言(孝。)
记行 清 · 赵观彬
 出处:悔轩集卷
九月二日天气晴,赵子初有春川行。
出郊方觉秋已晚,满山黄叶思陵清。
野水百折深复浅,尽日徒涉仆夫倦。
峡趣可栖崛云驿,山形欲画嘉平县
危磴俯江忧不测,峻岭极天愁更剧。
信知世路险如许,冥行自古多折轴。
我马班如欲顿辔,傍人劝我且莫止。
行从崖谷十里馀,古貊风烟倏盈视。
黄昏始投邑底村,山果野蔬厚意存。
问舍求田是宿计,疾足多占好田园。
昭阳一曲农翁题,清平百丈乐斋栖。
馀年我将老于此,丘壑生涯在一犁。
朝议大夫易祓朝请郎太常少卿权吏部侍郎侍讲朱质朝奉大夫林行可乞赐镌斥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八、《后乐集》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五
臣恭惟陛下奋发英断,雷厉风行,元恶巨奸,一朝屏殪,兵民欣快,中外耸闻,宗社幸甚。
然以侂胄、自强秉政日久,中外之士被其汲引,安于平进,无所阿附者,岂无其人?
势亦难以尽责之。
若夫朋奸罔上,长恶怙终,为天下所指目者,岂可置而不论乎?
臣谨按朝议大夫易祓器识卑凡,贪躁嗜进。
学舍优选,歆艳士林,使之稍加涵养,自可驯致通显。
繇馆学而摄词垣,盖乡用矣。
一旦侂胄畀苏师旦节钺,犹有惮于物议,乃怀章诣师旦之门,极其褒美,「有文事武备,无智名勇功」之语,传者唾骂,形于讥诮。
既而怀不自安,求居谏职,以钳众口。
士行已扫地矣,遂愈无顾藉,凡可以投合者靡所不为。
侂胄窃弄威福,怨嫉既多,密图兵柄,以固其位。
邓友龙倡用兵之议,易祓和之,更互表里,专务诡随。
去年之春,侂胄意虽已决,然未卜人心之从违。
乃献说,张大贼中之事,使廷臣条具。
易祓首言「敌国有必败之势,中国有必胜之理」,又白「敌国如外强中乾之人,仅延喘息」。
易祓号为儒生,岂无见于利害之实?
徒以意在逢迎,不复体国。
侂胄始欲加罪异议,而廷臣言不可者什七八,卒亦无如之何。
易祓果得为谏大夫,复力主兵说。
方其遣从臣宣谕荆襄也,止以赈恤流民为词,人尚疑信。
及易以宣抚,则中外始知其必妄动。
同列有力争者,易祓、邓友龙相继论奏,遂至贬斥,而师已出境矣。
友龙以丧师罢黜,自知其败露,佯为大言,以宣威自任,欲盖前日之缪妄。
师旦之麻,宁不知其不当草,侂胄亦不强其必从。
谄附师旦,攫金而不见人,慨然援笔。
师旦既败,侂胄每对客鄙笑之。
主持用兵,本欲附会侂胄,以茍富贵,至诞谩之不可掩,则虽侂胄亦厌恶之矣。
未几而果逐去。
易祓知其权要而不恤国计,兵衅一动,贻祸生灵。
偃然家居,坐享祠廪,其心亦自安乎?
朝请郎太常少卿、兼权吏部侍郎、兼侍讲朱质趣操回邪,心术倾险,策名高第,荣进素定。
初任回改秩,即授学官,具有旧比。
既欲速,乃于任未满之前力求特荐,有审察之命,已不安分义矣。
入朝甫阅四载,以著廷权郎。
朝廷待遇不薄,不自爱重,日事奔竞,至投拜李士谨以结苏师旦
或谒不得入,则伺候终日,趑趄受命。
阍人馆阁之彦,当如是乎?
师旦虽揄扬于侂胄,而未有以中其意也。
去岁正旦,北使来廷,偶閤门诏相差误,致北使举止周章,未为甚失礼也。
知侂胄意在寻衅,遽上章乞斩北使。
师旦言于侂胄,谓天下之奇材,且讶廷臣不知出此。
由是进见无阻,竟得谏官,遂与易祓更相附和,形于章奏,无非迎合。
如曰:「方今指义旗以行天讨,吊遗黎而复旧疆,来苏徯望之久,云合响应之势,摧枯拉朽,指日可俟」。
不知何所见而云尔耶?
丘崇之在督府,斟酌事势,尝遣小使往通和议。
北使一再回答,指言侂胄,不及其他。
侂胄怒其不与回护,直以上闻,讽质使言。
即上疏丑诋,务快其意,虽不厌公论,不恤也。
既盘据要地,自谓莫敢孰何,每肆劫持之言,谓可以聋瞽上下,而不知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
侂胄亦始觉其非矣,乃移之奉常
盍自图去就,乃复乞怜于侂胄,自述其宿昔奉承之谨,求兼吏侍,仍厕经帷。
前此卿监郎曹之兼讲读,或出于一时擢用者有之,其罢台谏而仍兼讲读者,惟陈谠尝冒处,旋即论去。
居之安焉,且以张栻自况,多见其不知量,又其大可罪者。
近日陛下窜斥侂胄,自以失所依赖,累若丧家之狗,荒废职事,奔趋他门,止复为庇身之所,至有拒而不纳者。
夫子曰:「茍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有臣如此,尚可使居献纳之任,侍清閒之燕乎?
至若朝奉大夫林行可者,状类鬼蜮,心同蛇虺,褊狭多忌,深崄莫测。
两宰剧邑,觕有能称,而大体不正,贪荣嗜利,背君忘亲,其人之贤否可见矣。
陈自强冒居政地,即引为六察,以为己助,二年之间,躐处台端,凡所论奏,无非奉行权臣风指。
暨以忧去,书问交通,殆无虚月。
每遇侂胄生日,馈献之礼不违时刻。
侂胄亦拳拳于行可,率朝至暮报,常许还以旧物。
夫居丧而通问于人,在礼必有甚不得已者。
行可念弗及此,一意趋媚,事亲不孝,其能移忠于君乎?
去夏六月,苏师旦败,行可未及知,致书师旦,嘱浦城宰陈至和转达书题,称为「恩府节使相公」。
至和急封还之,已为一士夫所见,相与传笑。
行可身为台谏,顾称奴隶为恩府,其茍贱亡耻,抑可知矣。
其居乡也,尝以旧台谏自处,纵容亲党,陵轹州县。
福州因买银事,有亲戚占吝富室,无礼县
邑宰林洽稍加惩治,行可大怒,师宪为之断遣数人,犹未快意,必欲作草大臣,上疏论奏,以欺胁愚民,摇撼邑宰,几至不免。
夫台谏朝廷纪纲之任,岂可行恣睢乡曲之间乎?
服阕被召,处以奉常清选,怏怏不乐,谄佞百出。
一日见执政,忽言「平章可谓与天同心,众人以为当用兵则从而用兵,众人以为当议和亦从而议和」。
夫兵,陛下之兵也,岂众人所得可否而侂胄所得专决?
「与天同心」之语,岂所施于臣下乎?
侂胄之擅开兵端,不特士大夫知之,闾阎小民亦知之,不特中国知之,敌人亦莫不知之。
方丘崇之遣小使也,书词未尝不为之归过于邓友龙、皇甫斌辈,而北帅贻书,直谓侂胄既为太师平章军国,使无意于用兵,则师旦辈岂敢专擅?
由是言之,则首谋奸臣,其为侂胄明矣。
夫远而敌国,亦知兵端起于侂胄,而行可独不知之?
不过巧为谄辞,为侂胄文过而已。
欺君负国,孰甚于斯!
卒自奉常晋长谏省,又见众议籍籍,国事至此,咎将谁归?
推所从来,将不利于自强、侂胄,必去异议者然后可安,遂有一网打尽之谋。
夫侂胄专擅日久,自强依阿取容,人畏凶焰,莫敢指言,蒙蔽之祸,将不胜救。
行可又欲尽逐异议,是将使陛下左右皆侂胄、自强之人而后已。
此其意欲何为耶?
臣前所谓奸险之徒乐为之鹰犬者,易祓、朱质、行可其人是矣。
夫侂胄之奸恶,易祓导之于前,朱质助之于后,行可成之于终。
今侂胄既已窜殛,而三人者使得佚罚,则何以快人心之愤郁,昭国宪于陛下更化厉精之始乎?
臣愚欲乞睿断,将易祓、朱质、林行可重赐镌斥,终身不齿,以为士而不顾行检,自弃名义,朋奸罔上,长恶怙终者之戒。
取进止。
按:十一月十五日三省同奉圣旨,并依。
应诏举人才举游九言钱文子黄宜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八、《后乐集》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九、《续文献通考》卷五一、《古今图书集成》选举典卷五二
尚书吏部牒,准今月十二日都省劄子节文,七月十二日,三省同奉圣旨,在内令侍从、台谏、两省卿监郎官不拘文武臣,各举人才三两人。
某人有某才,堪办某事,某人有某能,可任某责,并须明著实迹,结罪保明。
仍限三日具奏者。
臣伏睹通直郎主管建昌军仙都游九言资才刚实,不专意于文艺。
淳熙间,知静江府张栻尝露荐章于孝庙,称其临事有断,留意军伍间事。
今已三十年,更尝既多,其才益老。
近任江东抚干,赞画帅阃,区处事务,军民至今思之。
但其人过于自许,几有亢讦之累。
如朝廷弃瑕录用,置之幕府,或边镇任使,必能尽瘁报国,有所植立。
朝奉郎主管台州崇道观钱文子器识弘毅,不以科目自居。
顷繇幕僚改秩,宰邑醴陵,不卑其官,刻意民事,抚摩善良,锄治奸恶,盗贼为之屏息,豪强望风敛戢。
县计上供之外,沛然有馀。
及试郡天台,振厉风采,治民驭军,宽猛得宜。
偶尝处事少差,未免矫枉之失。
如朝廷湔祓简拔,处以繁剧州郡,或经理财赋,必能弹压斡旋,不至乏事。
承议郎、前通判庆元军府黄宜世事精练,吏道敏强。
尝为剧县,财计不扰而办,狱讼咸得其平,吏畏民爱,前后少见其比。
嘉泰二年有旨,宰执论荐边郡守臣,谓才学优长,邑政有声,足以充选。
缘其资格未及,且俾实历通判,得倅四明,郡政多所裨补。
海道利便,讲之尤熟。
兼曾在淮郡守官,谙悉事体,议论可听。
倘蒙朝廷照已降指挥擢用,或别有繁难职任,其才盖所优为。
臣窃思朝廷兴举事功、贪才使过之时,此三人者皆有可用之实,不宜寘之闲地。
今或尝因废黜,见处祠禄,或任满替罢,未有差遣,是敢冒昧,上塞明诏。
如将来不如所举,臣甘坐谬举之罚。
乞赐张栻谥劄子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九、《后乐集》卷一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二
臣仰惟圣朝加惠臣下,宠荣终始,生有爵秩,既显其身,没有易名,俾垂不朽。
至于勋德节义,声实彰著,不以官品,亦特命谥。
其蕴德丘园,虽无官爵,听所属奏赐,著为定令,以诏来世,如邵康节之在元祐、徐节孝之在政和是也。
二臣官不过学校幕属尔,而特得赐谥者,以其学术重于时,孝行推于乡,名位虽卑,道尊德贵,高视品秩,所以崇儒学、奖操行、厉风俗也。
臣窃见故承事郎、右文殿修撰张魏国忠献公浚之子,家本广汉,随父出蜀,因居潭州
师事南岳胡氏,尽传伊洛之秘,遂以其道鸣于西南,著书立言,开迪后进,四方士子皆宗师之。
其学虽本于仁义诚敬,而造理精微,遇事昭彻,更历内外,治民训兵,理财听讼,所至有绩可纪,超出诸儒之右。
隆兴初,始以军事入奏,首劝孝宗皇帝明义复雠,正名绝寇,孝宗异其言。
而君臣之契合,凡奏对开陈,忠义愤激,未尝不以雠耻未雪、不共戴天为忧。
此宜其锐意用兵,轻举躁动。
时宰有以恢复为己任者,谓寇衰弱可图,乃遣泛使,欲开兵隙。
又独为上言,兵弱财匮,官吏诞谩,未有必胜之形,而必胜之形当在早正素定之时,不在决机两阵之日。
又引诸葛亮景延广为喻,在辨名实之分,无令小人投隙,以售其奸。
上为叹息褒谕,以为前所未闻。
及诏以知閤门事张说佥书枢密院事讲官,初无言责,夜入手疏,极言不可,且诣宰相质之。
宰相惭愤不堪,上独不以为忤,亲札疏尾,使宰相谕旨。
复再奏,上意感悟,命已终寝。
宰相实阴附,出知袁州,申说前命。
言虽不尽用,竟以罪谪。
使开禧丙寅权奸擅朝、妄起边衅之时,有如者鉴机识变,守正不阿,沮其萌芽,则朝廷必不有过举矣。
缅怀忠贤,百世可师。
孝宗皇帝重其儒学,因以引为劝讲,擢宰司
谗者忌嫉,宠眷不衰。
连帅二藩,有意召用,而不幸殁于盛年,位不克究。
然而学者至今尊其道德,相与私号为南轩先生
官未及谥,其家既不敢自有请,门人弟子又无通显于朝者为之请,士论湮郁三十馀年。
暨臣到任,列词陈乞。
臣今将去郡,若又隐嘿,不为一言,则是上无以昭圣朝崇儒重道之公,下无以慰远人尊师尚友之义,滥居所属,为吏旷职甚矣。
臣愚谓宜下之太常,使博士状其行,苟应得谥,锡以美名,使天下后世知儒学节义之贵过于品秩,于以激劝,诚非小补。
寄题真乐斋 宋 · 邓深
 押支韵
鱼潜深渊水,鸟巢茂林枝。
潜者忘于渊,洋洋纵尾鳍。
巢者忘于林,飞鸣唯所宜。
庄周叹从容,未免惠子疑。
师旷岂知声,缪以占齐师。
彼各有真乐,果孰得而窥。
陋巷颜氏子,箪瓢甘忍饥。
陶潜怕折腰,素琴弦不施。
其乐可闻欤,夫盖默识之。
非丝亦非,且复非蛾眉。
譬如执热者,洒然濯凉飔。
又如渴不禁,快饮清江湄。
当其得意时,何以富贵为。
手舞而足蹈,诚不之自知。
自知犹不可,人胡可度思。
君辟真乐斋,我赋真乐诗。
写诗聊寄意,名斋傥在斯。
置之勿复道,焚香诵楚词。